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近日开始大规模终止资助正在进行的科研项目，原因是这些项目不再符合“机构的优先事项”。这一举措在NIH历史上尚属首次，引发了科学界的广泛关注和担忧。

根据《Nature》获得的文件和录音，NIH工作人员已接到指示，要求识别并可能取消涉及跨性别群体、性别认同、科学劳动力多样性、公平与包容（DEI）、环境正义以及其他可能被视为基于种族或民族歧视的研究项目。此外，资助中国大学的研究项目以及与气候变化相关的研究也受到审查。

哈佛大学陈曾熙公共卫生学院的流行病学家Brittany Charlton表示，目前已有至少16封终止资助的信件发出。两名NIH官员匿名透露，未来还将有数百项资助被终止。

范德比尔特大学的认知心理学家Lisa Fazio表示：“这些资助已经经过科学界的审查，被认为对理解世界具有重要意义和影响力，现在却因政治意识形态被取消，这令人极为震惊。尽管美国政府一直在谈论言论自由，但这实际上是对科学研究的直接审查。”

这一行动发生在美国总统特朗普上任的第二个月。特朗普在上任第一天就签署了行政命令，旨在“恢复美国人民的言论自由”，并通过禁止联邦资金“推广或灌输性别意识形态”来“保护女性免受‘性别意识形态极端主义’的侵害”。

NIH是全球最大的生物医学研究公共资助机构，但该机构未回应《Nature》关于资助终止、其合法性以及预计将发出多少终止通知的询问。

终止资助项目的分类

尽管许多NIH研究资助的期限较长，但科学家通常每年获得一次资助，并需要向机构提交年度进展报告。NIH工作人员随后审查这些报告，并决定是否继续资助。

NIH现已要求其员工审查新项目和正在进行中的项目，识别其中的DEI活动，并将其分为四类：完全支持DEI相关活动的项目（第一类）、部分支持这些活动的项目（第二类）、不支持这些活动但包含一些DEI相关语言的项目（第三类）以及不支持任何DEI活动的项目（第四类）。

根据《Nature》获得的一份指导文件，NIH的27个研究所和中心不应为第一类研究发放资助。第二类研究必须与主要研究人员或机构重新谈判，以移除任何DEI活动。如果无法重新谈判，研究所必须寻求终止该项目。第三类和第四类研究可以继续进行，前提是任何DEI语言从申请或进展报告中删除。

尽管该指导文件主要关注DEI活动，但它还附有一个附录，列出了NIH不再支持的其他研究示例。例如，资助中国的研究项目以及涉及“跨性别问题”的项目将被终止。

数据丢失与研究中断

范德比尔特大学的Tara McKay研究性少数群体（LGBT+）的健康问题，她在2月28日晚收到NIH的电子邮件，通知她机构将取消对其项目的资助。该项目追踪了美国1200多名LGBT+成年人的健康状况，旨在了解他们的压力来源和抗压能力，进行认知筛查并收集血液样本，以了解他们在十年内的衰老过程。

McKay表示：“纵向研究的价值在于时间点的连续性。” 中途取消资助意味着后续数据将丢失，并且“这贬低了之前花费的资金的价值”。

McKay收到的电子邮件称，她的资助不符合某些标准，并指出其涉及“跨性别问题”，称此类研究项目“通常不科学，投资回报率低，且无助于提升许多美国人的健康”。这一措辞与NIH的内部指导文件完全一致。

McKay表示，她的项目并不以跨性别者的经历为中心，只是包括了这一群体。她补充道：“我们不愿意在我们的工作中忽视这一群体。”

法律挑战的可能性

特朗普政府终止涉及特定主题的NIH资助，是其打击“DEI活动”的最新尝试。1月27日，特朗普领导下的美国行政管理和预算局试图冻结所有联邦资助和贷款，称需要审查政府支出，以确保其符合特朗普发布的行政命令，终止“非法和不道德”的DEI项目。1月29日，一名联邦法官暂时阻止了这一冻结，并随后严厉批评特朗普政府无视其命令。

乔治城大学法律中心的行政法专家David Super表示，法官的第二项命令要求美国政府恢复对机构的资助，特别提到了NIH，这使得最近资助终止的合法性存疑。“这可能是本届政府不关心或不支持的研究，但如果他们因不当行为以外的原因终止资助，他们将违反命令。”

Super指出，随着NIH终止现有资助并暂停新资助，许多资助审查会议仍被暂停，该机构“将很难在9月30日财年结束前花完其资金”。这将构成对国会拨款资金的非法“扣押”。

本文内容来自Nature官网报道：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25-00703-1